#上海是个狼城【人】
#魔鬼又被校长约谈了【滑稽】
#我现在脑子里那个校长的形象可能是Principal Vagina【老美什么,都没法吐槽】
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,比你躲开两辆急刹的私家车,在车主不满的笛声里低着头,无视还有几秒钟就会变成绿灯的红灯,匆匆忙忙跑过马路,却一头撞在程颐身上更糟了。
小代现在就是这种情况,而且还要加上散落一地的盒装办公用笔。
程颐条件反射地推开小代,立刻又把她从拉回人行道:“你不要命了?!你不要命了?!”
“老……老师我还有补习班……”小代的声音像狂风暴雨里的蚊子叫。
小代呆呆地看着程颐深吸口气俯下身,直到他把两盒笔塞在她怀里,小代这才反应过来:“谢……谢。”
“你怎么买这么多笔啊?”
“娘说一次多买点让店家打折……”
“哦?是吗。”程颐将最后一盒塞在她怀里,小代来不及多想,连声再见也没有说,飞快地钻进了路边一辆鲜红色甲壳虫。
“怎么磨磨蹭蹭的!”妈在最后使用了一个重音,表明她已经很不耐烦。
小代没回答,默默地把盒子全拆了,扔在垃圾袋里,笔分颜色扔在不同的塑料袋里,当然,不会忘了在笔袋装上一支。
“我说话你怎么不理我!这孩子怎么这样的?”
万幸,此时已到补课地点,小代跳下车直奔教学楼。可惜这天是春日里的星期五,没有夜幕做她的掩护。
但她还有能够洗刷记忆的时间,很快,就把这一天忘掉了。不管是公平交易的标志,还是无数闯红灯经历里最惊险的一次,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难忘的。
如果硬要说有,那就是在一所籍籍无名的中学,居然会有一个想不通的老师,牺牲给学生补课和测验的时间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“小!代!”塑料鼠标敲击三夹板的声音,“我在上课!请把你的作业收回去!马上!”
小代不服气地把作业收到桌子底下,这节班会又在讲什么东西……
“我区最近引入了一种新技术——自动拍下闯红灯的行人,并把他们的照片挂在本区所有有电子屏幕的公交车站上,效果就像这样。”
下一页PPT上是显示照片的电子屏,一个秃头的乡下人正大摇大摆地走在横道线当中;捡破烂的女人;还有……
心跳在一瞬间静止,空白的脑海里一片混乱,同一句话像脱轨的火车一样到处乱撞:怎么会这样?
“老师,那张图上好像是小代诶!”
她感觉到了全班的目光,像是给犯罪嫌疑人拍照的摄像机,再把图片拿去和大屏幕上比对:“真的!”“有点像啊……”
“瞎说什么!我这边电脑屏幕显示得更清楚,不是我们班的同学!不信的自己上来看!”
当然没有人敢真的上来看,那可是魔鬼程;想当初,那次学生饿晕在操场上,魔鬼的反应是淡淡地说了一句,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【当然,因为这个,魔鬼又被校长约谈了】,鬼知道公然违反课堂纪律是什么后果……
小代不知道,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下课!语文课代表,放学到我这里来领作业!”
小代知道自己是语文课代表,她就去了。
“都在那里,先别急着去拿……”程颐站起来扫视办公室,“很抱歉,我看过PPT,但是没有注意到。”
小代点点头。
“但是……”
他打开电脑。PPT那一页上是电子屏,画质不错,可以认出那个背着书包梳着马尾辫的女孩。
“我看见过你不止一次乱穿马路了。你省下多少时间,就会造成多少混乱——一切都是有代价的——就算没有监控,没有车,也不要再怎么做,因为这是规矩,这是……”小代听见他极轻地念了一声“道”,同时还有鼠标点击声,这一页PP被删除,“好吗?”
“嗯。”
小代走出去的时候很急——猜得出来,那是因为补课班要来不及了。
也许,也许明天程颐所做的一切就会被忘掉。
职校生怎么可能会懂,而认真读书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记……
每天放学,小代要去补习,回家时天已经黑透,吃完晚饭,她会给自己定闹钟,半个小时一张卷子。
一般来说,这时候妈妈在陪弟弟玩,而小代自己在加“班”,爸在加班,钟点工也在加班——小代喜欢这么表达,钟点工也在加班——但从没有说出口,因为妈妈不会喜欢这个说法。妈妈会说,钟点工不是在“加班”,是在“上班”。就像那句至理名言:写作业和补课是学生应该做的。
她想去了公平贸易标准,那些不得不暴露在剧毒农药中的农民,战火里的母亲,坚持上班会课的老师,还有……第一次想起了那些注定只能读职校的同学。
是加班,还是上班?小代心中已然有了答案。